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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把七個人串聯起來的應該是阮籍。因為這七個人最大的共同是都能喝酒,而阮籍又是他們當中最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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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籍能喝酒,而且經常喝醉。比如,由於他是世家,人也長得漂亮,綜合各種遺傳因素,他的女兒應該很出色。於是,為了籠絡名士,司馬昭就想和他家結親。結果,阮籍一醉就是兩個月,根本沒法談事。這門親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比如,他看到一個當壚賣酒的少婦長得漂亮,就天天跑去喝酒。喝醉了就趴在人家旁邊睡覺。當然,他口才那麼好,沒喝醉的時候難免也要說幾句瘋話。人家丈夫肯定很不高興,每次他去都要嚴加提防,弄得人傢什麼也幹不了,就盯著他了。結果,盯了一段時間發現他除了喝醉倒沒有什麼不軌。

還有,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少女忽然暴亡,他跑到人家的靈前大哭,哭得傷心欲絕,哭得死去活來,哭得人家家人都覺得莫名其妙,因為人家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可是當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家人來報信的時候他正跟人下棋,對方知道他幼年喪父,全靠寡母一手帶大,如今母親去世,他肯定傷心。哪知,他卻沒事人似的,好像死的是別人的老孃,非拉著人家把這盤棋下完。

嵇康的哥哥嵇喜前來弔唁,他卻對人家大翻白眼。

這又是阮籍獨特的功夫。凡是他喜歡的人就以青眼相向,他看不上的人就以白眼相加。究竟什麼是青眼什麼是白眼,因沒見過阮籍,就是見了也不知道他給的是青眼還是白眼,所以說不清楚。只有魯迅知道。魯迅說:“青眼我會裝,白眼我卻裝不好。”

而嵇康卻是帶著琴、提著酒來弔唁的,來了肯定免不了要喝上一口,彈上一曲。阮籍卻高興了,把白眼翻下來,換成了青眼。

除青眼、白眼外,阮籍還有一樣本事,就是什麼眼也沒有。裴楷是朝中重臣,前來弔唁,阮籍直瞪瞪地看著人家。裴楷知道他有青眼和白眼之分,卻不知道這是什麼眼,代表什麼態度。當下也不好說什麼,按禮節在靈前跪拜。作為孝子的阮籍卻仍然一動不動,即不陪拜也不還禮。

等到給母親出殯了,他卻喝了足足兩斗酒吃了一隻蒸乳豬才出門。

當下就有人看不下去了。當朝司徒何曾就對司馬昭說,聖朝以孝治天下。阮籍大喪期間卻仍然喝酒吃肉,大違孝道,理應嚴懲。

司馬昭卻說,你沒看到他傷心過度形銷骨立嗎?再不吃不喝難道讓他餓死?人家有了喪事你不能與之同悲,卻挑這些毛病。看來你真有毛病。

司馬昭對阮籍真夠寬容的。

有一次,地方官報告轄區內有個人殺了自己的母親按律應判死刑。按制度,死刑犯都是要由皇帝御批的。現在當然由司馬昭代勞。恰巧阮籍在旁邊,阮籍就說,人殺父親還可以,怎麼能殺自己的母親呢?

司馬昭被說暈了,以為他沒聽清,急忙說:殺父親是天下第一大罪啊。你怎麼還說可以呢?

阮籍卻說:你看,禽獸都是隻知道母親是誰不知道父親是誰,所以,殺父只是禽獸;殺母則是連禽獸都不如了。

司馬昭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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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是這些瘋瘋癲癲,司馬昭也不會對他青眼相加的。最關鍵的是,阮籍有真才實學。阮籍精於琴,能長嘯,善賦詩,著述頗豐,其中《樂論》、《通老論》、《通易論》、《達莊論》和《大人先生傳》,是他在哲學、政治思想方面的著作。在當時的思想文化界影響很大。

在《樂論》中,他說“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謂之禮;人安其生,情意無哀,謂之樂。”先聖之所以創造音樂,就是為了理順天地萬物之間的秩序——“昔者聖人之作樂也。將以順天地之性,體萬物之生也。”又說:禮是規範行為的,音樂是協調秩序的——“禮逾其制,則尊卑乖;樂失其序,則親疏亂。”習禮,培養人的風範;習樂,平和人的內心——“禮定其象,樂平其心,禮活其外,樂化其內,禮樂正而天下平。”在他看來,禮正樂平是“固上下之位,定性命之真”的基礎,又是“四海同其歡,九州一其節”的重要保證;若是禮崩樂壞,則政教無度,人倫乖離,社會秩序就會亂了套。

這篇文章有可能是為了和嵇康辯難而作。因為嵇康在他的《聲無哀樂論》中說,音樂的美與不美,與人在情感上的哀樂是毫無關係的。嵇康反對把音樂等同於政治,他說音樂是天地間自然而有的東西,譜成了就是那個樣子了,不管施政善與不善、時局亂與不亂,它都會是那個曲子,怎麼能隨著愛、憎、哀、樂改變呢?——“音聲之作,其猶臭味在於天地之間。其善與不善,雖遭遇濁亂,其體自若而不變也。豈以愛憎易操、哀樂改度哉?”

嵇康還直接諷刺孔子:“仲尼聞《韶》,嘆其一致,是以諮嗟,何必因聲以知虞舜之德,然後嘆美邪?”

嵇康、阮籍他們之所以糾纏於禮、樂、名教,我覺得還是因為認可名教的教化作用,只是名教應該出於自然,就如老子所說“道法自然”, “道”——姑且稱之為“普世價值”吧——是自然而然存在於天地間的,是不需要理論包裝的,理論包裝過的,都有了人的主觀意志,就有了善惡、就有了虛偽,就可以根據需要任意篡改了。

在“道法自然”這一點上,阮籍和嵇康又一致了。阮籍在他的《通老論》和《通易論》中,他也認為“名教”本於“自然”,主張無為而活。一切都順其自然,才能出現安定太平的局面。

大概正是基於這種一切順其自然的思想,他才不像嵇康那樣採取和當局絕不合作的態度。他的態度是無可無不可,能逃得掉就逃,逃不掉了就幹。而且,阮籍不只是不願當司馬家的官,曹魏的官他也不願幹。

早在242年左右,那時候阮籍二十多歲,時任太尉的蔣濟聽說了阮籍“俊而淑悅,為志高”,就徵辟阮籍做自己的掾屬。阮籍聽到消息,寫了一封《奏記》,說自己才疏學淺,出身卑微,難堪重任。拒絕了蔣濟。

蔣濟非常生氣,遷怒於部屬王默。因為王默向蔣濟擔保過阮籍,所以王默趕緊給阮籍寫信,讓他就任。阮籍只好回來。但是隻幹了一年,就辭職了。

249年,司馬懿又召阮籍做了他的從事中郎。這時候司馬父子剛搞完了高平陵之變,阮籍還是很識時務的,應召了。

阮籍騎著一頭小毛驢悠哉悠哉地到了東平。到了那裡後,先是命人將府衙裡的牆壁都拆了,將原來單獨的辦公室打通,吏員都在一個大廳辦公。接著又把所有的法令都捋了一遍,把繁瑣的條文精簡的便於執行。只十天,他又騎著毛驢回洛陽了。

阮籍這一輩子就正兒八經地上了這十天班。

司馬昭一看你太不靠譜了,還是在府中幹從事中郎吧。但沒多久,阮籍又主動申請去當步兵校尉,只是因為軍營裡有個當兵的釀酒技藝非常好。

步兵校尉,芝麻綠豆大點的官,也沒有什麼實權。阮籍在這裡幹得最久。

阮籍還有個本事,就是喝醉了以後鼓琴、長嘯。《魏晉春秋》記載,阮籍遊蘇門山,聽當地樵夫說山裡有個神仙。阮籍當即進山尋訪。在山高林深處,看見有個人抱膝坐在山岩上,阮籍就上前和他套磁。拿三皇五帝啊,夏商周的考據啊來和他聊。那人一動不動,就看著阮籍說。阮籍可能覺得挺沒勁,就站起來,一聲長嘯。那人忽然笑著說:可以再來一次。阮籍就再次長嘯。待到意興已盡,便下山離開,到了半山腰,聽到山頂上眾音齊鳴,好像幾部器樂合奏,樹林山谷都傳來回聲。阮籍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人在長嘯。

河南尉氏縣至今還有一個阮籍臺,紀念這次阮籍遇仙。

這種當小人的活司馬昭都安排給鍾會,可能鍾會也願意扮演這種角色。要不然,山濤和阮籍這麼好的朋友,為什麼司馬昭不問山濤?

263年,嵇康和呂安被殺。隨後司馬昭伐蜀,回來被加九錫,進晉王。離禪位就差個手續問題了。這一回真的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但是這個事司馬昭自己不能說,得由朝廷重臣大家一致認為天命應該歸他才符合政治規矩。

於是,眾大臣就推舉由阮籍執筆來寫這個《勸進表》。

也可能是由於嵇康的死受到了驚嚇,也可能是知道裝醉是矇混不過去的了,在一班司馬家族擁護者的威逼利誘下,阮籍親筆寫了《勸進表》呈送給司馬昭,勸他禪位,當皇帝。

《晉書》說:“籍便書案,使寫之,無所改竄。辭甚清壯,為時所重。”

《晉書》還記載,阮籍曾經去廣武,就是現在河南滎陽。憑弔楚、漢古戰場。

阮籍登上廣武山,放眼四顧,彷彿還能當年的看到旌旗獵獵,彷彿還能聽到金戈鐵馬殺聲陣陣。

阮籍默默的傾聽,靜靜地回憶著,忽然感慨到:“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他這一句話於是也成了名,從那之後兩千年了,人們寫了數不盡的論文,發表了數不盡的看法,都是在猜測,阮籍所說的時無英雄,究竟是哪個“時”,那個成了名的到底是哪個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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