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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唐·劉禹錫《西塞山懷古》

如果要評選史上一百個令人遺憾的事。那麼,在李自成兵臨城下,有人提出了南遷的陪都金陵的動議,可崇禎和他的政府卻遲遲沒有動作,以至於後面想南遷,卻遷不動,歷經276年的大明王朝,也隨著崇禎吊死在那顆老歪脖子樹上,無可挽回地走進了歷史。成為無數明粉眼中的這道永恆的傷,這件令人噓唏的往事肯定能上榜。

古語有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打不贏難道原地等死,不能跑嘛,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少。那時的北方局勢早已經是一片糜爛,而大明王朝自朱棣遷都北京起,舊都金陵還留有一套完整的行政系統,隨著經濟重心南移在南宋時代最終定型,南方經濟已經穩定領先北方,更何況南方並未遭遇大規模的戰亂。晚明和他的崇禎為何就不知道趁早南遷呢?北方就讓李闖和滿清他們折騰去,我去南方立足腳跟,一心一意謀發展,說不定還能捲土重來,東山再起呢?再不濟,也比曾經的司馬睿和趙構,坐擁東南半壁江山強多了吧,他們怎麼就不知道從歷史中汲取教訓呢?

其實,拋開南遷之路在軍事上是否可行不說。南遷這項動議,在封建時代程朱理學多年的浸潤下形成的社會輿論下,別說是達成一定共識,一提出來就會導致一個人社死。人們根據歷史經驗,覺得遷都可行,所列舉的無外乎東晉和南宋,可卻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歷史是發展的是動態的,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更是極為漫長的,截然相反的案例,在歷史上比比皆是,那些精通經史子集的朝臣。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碾壓那些倡議南遷的人。

先拿司馬睿和趙構來說,他們的確是王朝已經風雨飄搖之時,在南方建立起政權,讓王朝再次續命一百多年。可他們南遷的時候是什麼身份?是以帝王之尊嗎?不是的,司馬睿是西晉的琅琊王,在“八王之亂”後期依附東海王司馬越,任平東將軍,監徐州諸軍事,留守下邳。後匈奴王劉淵舉兵後,中原局勢惡化,他用王導之謀,請移鎮建鄴(今江蘇南京),朝廷遂於永嘉元年(307年)命他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在坐視西晉於317年滅亡後,他才在江左稱帝。而趙構更是由於北宋在突然間滅亡,徽欽二宗以及大宋宗室基本被新興的女真人一鍋端,押往北方,而他成為唯一的漏網之魚,在國家無主的情況下,他才以唯一合法繼承人的身份在河南商丘登基稱帝。

這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王朝在異族入侵下覆滅了,南方士族和地方利益集團擔心自己的利益受損,需要一個人來整合和凝聚人心,對抗那些遊牧擄掠者。他們才得以在半壁江山之上,重建山河。崇禎自己就是皇帝,南遷了,他的合法性從何而來?在北方他都奈何不了那群東林黨,南遷到東林黨的大本營,他的統治還能繼續?

這並不是最致命的,因為這畢竟是南遷後才需要面對的問題。更大的問題在於,講歷史,那群人能講死你。依然說北宋末年的那段往事,誰都知道,“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宣和七年(1125年)冬,金兵兩路攻宋,完顏宗望所率東路軍直逼宋都開封。在宋廷一派慌亂,宋徽宗就想到了南遷,北宋言論較為開放,在一片罵聲中,他傳位給兒子欽宗自己成功南遷,在李綱等人的堅決抵抗之下,欽宗掘地三尺湊了大筆錢,金兵退去。

可退兵之後呢?宋徽宗回來了,以陳東為首的太學生慷慨上書:

“今日之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謀於後,李彥結怨於西北,朱勔結怨於東南,王黼、童貫又結怨於遼、金,創開邊釁。宜誅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從此,“六賊”的名號響徹雲霄,而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奸臣,也都是敵軍一來,就嚇破了膽,立刻就主張逃跑,一路向南的人,後面不久,金兵第二次南遷,這次攻破了開封,靖康之恥上演。在生死攸關時刻,李綱堅決抵抗,並身體力行,於是他青史留名,反觀一開始就主張南遷的人…

這樣的事情,並不只是發生在宋朝,在明朝兩百多年的歷史上,也曾多次上演。一次發生導致明朝有盛轉衰的土木堡之變。在大太監王振的鼓動下,明英宗北伐蒙古,結果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堂堂皇帝竟然淪為對方俘虜。瓦刺部落的也先大軍挾勝利之威,進攻大明統治中心北京。此時京城一片慌亂,怎麼辦呢?眾多大臣都紛紛建議,南遷!但就在此時,出現了一個擲地有聲的聲言,“言南遷者,可斬也。京師天下根本,一動則大事去矣,獨不見宋南渡事乎!”,他金剛怒目,橫眉冷對徐有貞等一干人馬。不僅是語言上光彩奪目,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更是用行動證明了自己,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力挽狂瀾大英雄,他是比李綱還威名還盛的大英雄于謙。

敵人逼近京師,這樣的危急時分,我大明又不是沒經歷過?南遷還是堅決抵抗,歷史不是給了答案嗎?堅決留守,既大義凌然,無懈可擊,還有歷史定位在那裡,反觀主張南遷呢?你解釋得清楚嗎?你負得起責任嗎?更致命的在於,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幾個問題,誰敢去接招?就連崇禎,也只敢私下與近臣探討,據《明史.周後傳》記載:“後性嚴慎。嘗以寇急,微言曰:“吾南中尚有一家居。”帝問之,遂不語。蓋意在南遷也。與當初的議和一樣,他壓根就不敢公開談論此事。

本來說,如果要南遷。從軍事角度講,在孫傳庭戰死潼關,李自成軍可以一路高歌猛進,就可以著手佈置了,當年安史之亂,安史叛軍攻破哥舒翰二十萬大軍堅守的潼關,唐玄宗就立刻南遷,僅從軍事角度來講,這無疑是理智的。後來曾倡議遷都的李明睿也曾提出折中方案,奏請太子監國南京。可李明睿還是遭到一片喊打喊殺的謾罵,罵得最狠的那個乃東林黨大員,兵部給事中,他懟道:“奉太子往南,諸臣意欲何為?將欲為唐肅宗靈武故事乎!

哪怕火燒眉毛了,哪怕已經是折中的南遷方案,也依然一經提出即社死,更別說去達成共識了。往事歷歷在目,就在崇禎一朝,滿清繞過關寧防線,借道蒙古,自長城一帶入寇京師,導致京師戒嚴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又一次還就在袁崇煥鎮守關寧一線期間,最後不也是退了嗎?要知道,當時因為袁崇煥下獄,關寧鐵騎負氣出走,滿清面對高大堅固的北京城,也能咬牙切齒大肆掠奪一番後而退走。李自成再兇悍強得過滿清鐵騎?要知道,李自成好多次都被明軍打得奄奄一息,而明軍卻是被滿清打出了心理陰影的,哪怕是袁崇煥,也不怎麼敢正面交戰,只能依城池堅守。

京師又不是沒被圍攻過,可每次都化險為夷。這次不也是一樣的嗎?京城守軍多堅守幾天,各地勤王部隊到達,自然會轉為為安,吳三桂的“勤王”部隊已經在趕來了。英宗時期的土木堡之變,嘉靖時期的庚戌之變,還有我朝的京師戒嚴,不也都過去了嗎?天佑大明。不是穿越過去的人,有幾個人能敏銳地意識到,大明已在滅亡前夜?誰敢去提議南遷?

可惜,崇禎所看重和親自提拔的,無論是魏藻德、陳演還是光時亨,大義凜然,慷慨激昂的那就跟唱戲的一樣,說來就來,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唱的比演的還好看。讓崇禎感動的不要不要的,還真以為,歷史的榮光將會由他們這群忠臣良將再次閃耀。可他沒想到的是,當他吊死在那顆老歪脖子樹上。這幾個各種慷慨激昂,義正言辭地反對南遷的人。

轉眼之間,就爭先恐後地投降了李自成,那個魏藻德,連李自成、劉宗敏都看不上,上來一大耳光,“你怎麼不去死?”,後來更是在“勒餉”將其拷打致死,而光時亨居然還無恥地給家人寫信:“諸葛兄弟分事三國,伍員父子亦事兩朝,我已受恩大順,汝等仍當勉力讀書,以無負南朝科第”。結果一見形式不對,又裝作忠臣孝子,去投奔南明,可馬士英再昏聵,也還是以“力阻南遷,致先帝身殞社稷;而身先從賊,為大逆之尤。”與周鍾、武愫同時棄市。

他們終於知道了,當初應該南遷,可不知道的是,當時根本就不可能南遷。

參考資料:1,《晚明大變局》 樊志樹 中華書局2015年

2,《明朝那些事》 當年明月 中國海關出版社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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