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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高明的廚師不在於用奇珍異寶做出美味佳餚,而在於變拙為寶,變平為奇,變低為高,以日常原料烹出非常宴席,“三頭宴”就是成功範例,於是,大俗的“三頭”遂變成了大雅的“三頭宴”!

“揚州好,佳宴有三頭。蟹脂膏豐斬肉美,鑊中清燉鰱魚頭,天味人間有。揚州好,佳宴有三頭。盤中荷點雙雙玉,夾食鮮醇爛豬頭,雋味朵頤留”。

任何一個在富春茶社吃過“三頭宴”的人,都會發出由衷的讚歎!

所謂三頭,指扒燒整豬頭,清燉蟹粉獅子頭,拆燴鰱魚頭。

既然是“宴”,自然少不得冷熱燒炒這一完整的系統。但是,所有的菜餚都如眾星捧月,以三頭為核心來設計的。因而,三頭是三頭宴的主體。三頭的特點,便是一個字:俗。因此,三頭宴的定性,似應歸入“民俗宴”。

中國古人有無葷不為福之說。葷者自然為腥為肉。而在農業大國的中國,豬肉歷來是肉食主體,何謂家?造字者說,宀為房,豕為豬,家中有豬才成其為家,可見中國人對豬肉的偏愛。可是,動物性脂肪為主的食物結構所帶來的“三高”(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壓)弊端,使人們對豬肉望而生畏。所以,在昔日高雅文士上檔次的宴席上,按一般常規,豬八樣是不夠格躋身餐桌的;與鯿白鯉鯚相比,鰱魚也屬不入流之列,即便跳了龍門,也不能變了出身,所以也為烹魚者所鮮用。原因是不雅,即俗。

可是,三頭菜的作者卻硬是反其道而行之,故弄驚人之筆,他們發揮淮揚菜製作精細、長於燉燜的獨到功夫,使三頭菜重新得到包裝,閃亮登場!算是餐飲“新視聽”。

其中,三頭中的兩頭便取材自豬。

一顆大大的豬頭,先以松香燒融化於豬臉,然後以一氣呵成之勢,拔茸毛,剖開臉、洗鼻腔、挖豬腦、剔面骨、切腮肉、分下頜、取淋巴、摘眼舌、薰豬臉,以上十道準備工序最吃功夫,待完畢後,就可以一次又一次焯水,一遍又一遍刮洗,洗去腥味後,便開始“扒燒”了。調料要配搭得當,火候要掌握精確,蔥、醬、蒜、八角、花椒、大醬、冰糖、黃酒、茴香在微火、“文火”中,潤物細無聲地滲透進豬頭之內,那香味烈烈轟轟,繞樑不去!待酥爛裝盤,舌疊底、臉履上、眼歸位。於是,我們面前就呈現出酣暢淋漓、仰天大笑的霸王臉譜!皮面棗紅而油亮,口味醇厚而不油膩,肉酥皮黏而不疲爛,氣味香而無臊腥。如何吃也有講究,要“燜熟,以整者上,攫以箸,肉已融化,隨箸而下。”以至豬頭待客成為習俗,有“留客爛豬頭”之說。現代國畫大師劉海粟每來揚州,必啖豬頭豬爪,稱道豬耳朵柔中帶脆,豬舌軟韌,豬眼富有彈性,“其味無窮”!

二是蟹粉獅子頭。獅子頭得名在唐。唐代郇國公宴客,命府中名廚韋巨元做四道名菜,當葵花佔肉上席時,形如雄獅之首,無不欣喜。郇國公更名為獅子頭。宋代以後,獅子頭又發展為蟹粉獅子頭。以細切粗斬之肉茸,配蟹肉、蟹黃、蟹油,入砂鍋清燉,圓潤膏黃,透以蟹鮮,入口而化。現在,揚州獅子頭又有了新發展,推出了河蚌獅子頭、筍燜獅子頭、蟹粉獅子頭,冬筍風雞獅子頭。周總理國宴待客,西哈努克下揚州,均愛此菜。

第三頭是拆燒鰱魚頭,鰱魚貴重在頭。每年小雪後,鰱魚最為豐富。取用8斤以上大江鰱頭,去乙骨,將魚頭割開而面部相連,先行水,入湯鍋,煮至半熟,取出拆骨,面部保持完整而且皮朝下,篼起加配料,下鍋加煮鰱頭的湯汁澆製,魚骨膠蛋白交融於湯中,肉質腴嫩,湯汁鮮濃,食之兩頰留香。

難怪美食品嚐家有詩讚曰:“木落天青作遠趣,廣陵秋色醉千秋;西園試罷三頭宴,方識奇珍在揚州。”

唐孫過庭《書譜》說:“至於初學分佈,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這是藝術創作“未及—過之—通會”的三段論。說的雖然是書法之理,其實又豈不是烹飪藝術之理?三頭宴的創作,正是超越了第一階段的形,超越第二階段的勢,而抓住了第三階段的神。不在材料上酌奇,不在菜式上玩華,以勤補拙,以拙為巧;化淡為雄,化淳為豪;於是貌似粗陋卻精緻,初讀淺語卻有味。而這一點,亦正是武林無招勝有招的翻版,亦正是莊子無為勝有為的實踐,非在藝技上達到化境的大師不能為之,一般廚“匠”是永遠無法逾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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