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晞

春分後，冰雪追逐河流的懷抱，滋潤沿途生命，雪化了，大地是棕色的，棕色的土地裡，長出了鵝黃的嫩芽。2003年3月，一個溫熱的嬰兒帶著生命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從此這個世界一隅又多了一抹色彩，微弱又溫暖。

經常看到，母親哺育新生兒，夜裡驚醒無數次，睡眠不足，嬰兒的哭聲成了吊著大腦的警鈴聲，因開十指生育之痛而走樣的身材，疼痛憂鬱，這個女人並不是超人，卻因為孩子成了萬能，上帝無法保護每一個人，所以才創造了母親，而“母親”這個詞，一聽便是哽喉一咽，光芒萬丈。

過去的時光有些模糊暗淡，時常拿起兒時的張張老照片，走過時光棧道的那一頭，掀開霧濛，越走近越清，一個白淨圓潤的娃兒，蛙坐在地上，雙手抱著個紅皮大蘋果，一把往口裡送，娃兒因為唇齒髮育未熟，口水要“逆流成河”了，年輕媽媽見狀苦笑不已，口水巾攜著微微蠻力擦拭，爸爸過來抱起說：“小寶貝！”繼而幸福的歡聲笑語愉快充斥於一角，散發著愛的銀光，人都是生活在愛裡的，因為愛才完整。

當你搖搖晃晃，蹣跚學步，那跟踉蹌蹌模樣牽動著年輕母親的心臟，時時擔心，再也按捺不住憂慮的雙手，這雙手的溫度攙扶著這個孩子走上漫漫人生路，直到踉踉蹌蹌的背影穩如磐石，緊繃著的弦，才慢慢舒心放下。看著她的孩子漸漸生髮的探索慾望，年輕母親疲憊又欣慰，母親多偉大啊！她孕育了一個多彩的生命。

夜晚星空安眠，常纏著媽媽為你講些故事，媽媽雙手輕拍著孩子脊背，遨遊在童話世界，不亦樂乎，孩子總有一萬個為什麼，“為什麼太陽跟蛋黃一樣的”，“為什麼狼要吃羊”，“為什麼大人那麼大”……直至瞌睡降臨孩子的眼眸，她才安於酣眠。孩子頑皮，犯錯而不自知，竟學著大人模樣拌嘴，卻以此為樂，惹得年輕母親追著打，孩子做鬼臉嬉皮，要往母親臉上嘬一口：“媽媽，愛你！”怒氣煙消雲散，空氣瀰漫著歡愉！

當你肩上背起了書包，齊整的衣領繫上了鮮豔的紅領巾，從此，你有了理想，也是個志氣少年。而媽媽，卻多了盼望，時常因為你的理想奔走在菜場和廚房，因日出而忙碌，因日落而眺望，一條石子路，你來回於早晚，一個母親，徘徊於四季。孩童總是天真的，母親的圍裙裡藏著無私，你的味蕾總寄託著愛意。

“媽媽，西紅柿炒雞蛋很好吃。”

媽媽臉上的開心溢了出來。

“媽媽，下次還要吃。”

然後，第二天，西紅柿炒雞蛋，第三天西紅柿炒雞蛋，第四天……，張愛玲說：“媽媽們好像都有個通病，只要你說了哪道菜好吃，她們就頻繁的煮那道菜，直到你厭煩埋怨為止。其實她這輩子，就是在拼命把你覺得好的，給你，都給你，愛得不知所措而已。”

我們真奇怪，總去渴望得到別人一些毫無相干的愛，而時常忽略了身邊不求任何回報的愛意，因此，因為得不到這樣一份毫無相干的愛而感到失落、悲傷、絕望，卻未曾想過有人會因為你一點微小或忽明忽暗的光，不知疲倦的撐起整片星空，而這些人，都是以你為光的人。

容貌在變，身高在變。你對這個世界有了感知力，漸漸開始與膨脹的虛榮心為伍，母親馳騁熙攘菜市場，你怎麼也沒想到，她“舌戰群儒”只因為幾分幾毛的菜錢唾沫橫飛，塑料袋裡鼓鼓囊囊還要求要送根蔥，這個女人對生活精打細算，與柴米油鹽“相談甚歡”，摳搜成了日常，一件幾十塊錢的衣服上下打量，價格成了交易的前提，講究“物美價廉”的時尚，在一旁看著完全覺得沒必要的你，會不會發現，飯桌上都是你愛吃的菜，自己穿的都是名牌，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大方起來了？她的語言表達從來不是豐盈的，而是將愛打碎，揉進了時光裡。她也會犯錯，因為語言笨拙，道歉的方式藏在了叫你吃飯裡，因為她覺得你冷，保暖的溫度藏在了秋褲裡，她要給你補營養，愛燉湯，你不愛喝，複雜而矛盾的心理戰便持續上演。

“喝掉，營養全在湯裡，補鈣，”她說。

她不能想到，一碗1000毫升的骨頭湯裡僅含2毫克鈣，要補足一天所需，要喝500碗，她繼續忙碌，你繼續補那些微量鈣。沉默的背影，爬繭的手掌，原來那些時常會發生的事情，是你一直忽略的真心，這世間，偉大的是媽媽，平凡的是你，慈祥的是媽媽，焦躁的是你，於她而言，你不是來改變世界的，你就是世界……

到了能肩並肩的年紀，媽媽也慢慢老了。原來，媽媽的白髮是伴隨孩子的成長而生的；原來，媽媽也愛照著鏡子描眉塗唇；原來，媽媽也會因為泛黃的皮膚，滿臉的雀斑愁容滿面。曾經也是時光的美人，現在是歲月老去的印痕。某一天，倚著門如往常一樣看這個女人在廚房忙碌，小時候她看著你，長大你看著她，如今她教你柴米油鹽，茶盞幾許。

“你看，紅燒肉一定要先倒油，然後放糖，一定要炒出糖色，才入味，然後放配料，最後倒點啤酒……”

你在旁乖張地頻頻點頭，並沒認真聽她說，只瞧著她嘴裡的話滔滔不絕地輸出，老練的像個道士，可媽媽，她在漸漸變老了。越來越多的叮囑，按時吃的胃藥，不高的平底鞋，柴米油鹽……媽媽在變老啊！

行李箱往返在夏冬之間，時光在走，你走的路越來越長，越來越遠，意味著你要獨自面對的越來越多，會受傷、會委屈、會被某一個陰暗面壓的喘不過氣來，電話那頭會常嘮叨：“一個人在外面記得好好的，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當某一聲你的嘶啞壓抑不住發出，她只說“回家”，你啊！不要一失落就丟掉信心，這個世界上有人會比你更擔心你的擔心，他們只給你的快樂做加法，而努力減法你的悲慟……

在過去那些細碎的日子裡，你並不以那些被擁護的平凡的日子為榮，可當你身處泥潭時，這些看似平凡日子，卻足以讓你勇往直前，這世界上存在著許多動人心絃的情愫，我們在擁有中會擔心失去，擔心失去愛，而有一種情愫，你從不需要擔心，因為堅定，所以任性，嬉鬧。而這種情愫，有個溫暖的名字，叫“親情”，有一種偉大，是母愛！

那些存在我記憶裡的篇章，我想，等Sunny明媚，白雲柔軟時，隨風而閱，愛與不朽會有一場永恆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