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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著傘,讓腳步慢下來,去發現身邊的小幸福,看看在雨中大自然會呈現出怎樣的模樣。

前方的凌霄幾乎爬滿了一面紅磚牆,層層疊疊的葉子接受著秋雨的洗浴,每一片葉子都在舒活葉脈,顯得生氣勃勃,碧瑩瑩的色澤格外惹人注目。葉尖託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露珠上又映著稀稀疏疏的幾朵凌霄花。

雨中凌霄花雖然不是在最好的盛放期,沒有玉液瓊漿來酬謝授粉的使者,也失了青年時的張揚熱烈、傲視群芳,。可是這又如何呢,將謝未謝時,斂去一身疏狂狷介,忽然多了幾分寧靜致遠,多了幾分從容淡泊。多瞧上片刻,幾日來縈繞於心的近憂遠慮都慢慢地消弭於無形。

賞著凌霄,聽著雨聲,思緒萬千,浮想聯翩:

陶令歸時遠公送,石苔秋雨步遲遲。

凌霄花在古松上,也笑向人人不知。

——【宋】梅堯臣《真上人因送毛令傷足復傷冷》

秋雨連綿,石上滿是青苔,溼滑不堪,行人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跌了跤。凌霄攀緣而上,繞著松樹的高枝,於一片墨綠中開出明豔亮麗的花朵,這古樸的松樹煥發出罕見的青春活力。而凌霄花也因為長長在松枝上,莫名多了三分松樹欺霜賽雪的歲寒心,偉岸挺拔的凌雲志。只是一場秋雨,又能奈凌霄何呢?

凌霄花悄悄探著腦袋,看著毛真人為毛令送行,離別的話講了又講,不忍分別的衷情訴了又訴,對遠行客的錦繡前程畫卷描了又描。

那位毛令公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溼冷的秋雨中,送人的真上人在返回時還是扭傷了腳,也不知有什麼煩心事,那自憐自傷的神情在清冷蕭瑟的秋風秋雨裡格外明顯,當時的他是否知道附近的蒼蒼古松的松枝上,垂著參差披拂的枝條,嫋嫋娜娜,看似柔弱不堪,居然開滿了笑對人事滄海,不懼七情六慾的凌霄花。

收回飄飛的思緒,又置身於秋風秋雨中。

秋雨瀟瀟,迅疾凌厲時就像琴師在彈琵琶曲《十面埋伏》,萬馬齊喑,九天風雷,險象迭生,刀槍劍戟齊鳴。雨落在雨棚上,鏗鏘有聲,聲聲入耳,好像是傳說中幽深淵壑裡潛藏的蛟龍在起舞,又像是江上孤舟上的客子在雨夜吹笛,笛聲肅殺,吞風飲雨,聽著曲子,彷彿已是易水岸邊送別荊軻的白衣賓客,耳邊不斷迴響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雨勢漸小時,綿綿不絕。聽著雨聲,出現如此畫面 : 身著旗袍的明媚姑娘,款款行,穿過長廊,走進八角亭子,亭中石桌上幾碟糕點,一壺清茶,兩隻黑瓷茶碗,一白瓷淨瓶,瓶中隨意插著三兩枝山野閒花。亭外柱子旁栽著一叢芭蕉,雨落在芭蕉葉上,葉子越發碧綠油亮,瑩瑩可愛。極目遠望,天青地白,雨濛濛,霧濛濛,遠山如墨,幾點鴻雁飛,又入了誰的夢?又是為誰帶去了遊子思鄉念親的情思?

秋雨暫歇,來年再約,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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