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愚人
早就約定孫子，今年暑假裡旅遊一次，只是疫情之下，出門旅遊也是前怕狼後怕虎，顧慮重重，唯恐遇上靜態管理。
這一屆小朋友運氣不好，小小年紀遭遇了新冠，出門要口罩，要核酸，要測溫，要健康三碼，他們懵懵懂懂，彷彿口罩是人類活動的標配。
如今小孩子也苦的，做父母的給子女設計了好多夢想。別看吃喝不愁，但是能夠自由打發的時間有限，即使是玩耍，也要給個目的意義，最好寫篇作文出來，哪像我們小時候，無憂無慮，時間用不完，光陰都是在無聊中打發的。
疫情之下，旅行社也是朝不保夕，估計有兩年揭不開鍋了，多年前浩浩蕩蕩的旅遊團早以銷聲匿跡，現在大都以散客拼團為主，趁著疫情的空檔，推出幾條大陸線路，時刻準備“叫停就停”。
連續的高溫天，都超過40度，歷史之最。於是選個距離不遠的、相對涼快的地方，那就是青島了。看海、看嶗山。
所謂旅遊，就是到別人生活的城市去看看，哪怕是坐一趟火車也行，出門皆風景，旅途有樂趣。
旅行社的小劉姑娘是個實在人，24小時在線，在群裡吆喝產品，當然很多時候都是在做無用功。我跟團去過塞罕壩、去過額濟納，有著愉快的回憶，這次還是選擇她的線路，電子合同明明白白，時間地點清清楚楚，半自由行，我覺得挺好，旅行社或許是微利保本的買賣。
2022年8月8日，我們動車出發。窗外風馳電掣，車裡小賣穿梭，輕輕在叫賣。這樣悠閒的乘車體驗，倒是常態化了。
從前乘車可不是這樣。也是在這條線路上，1985年4月8日，我與幾位工友加同學，以社會實踐的名義，乘火車前往青島。其實就是自費旅遊，青年工人難得有機會出門，單位給時間，自己掏腰包。
買的是無座票，總以為站站、靠靠，說說笑笑，十來個小時不在話下，不曾想車廂塞滿乘客，像個沙丁魚罐頭。大家好不容易擠上車，迅速各自為戰，佔領立腳點。一路上比較狼狽，想站穩都難，乘客之間前胸貼後背，連喘氣都聽得真切。還不敢輕易抬腳調整站的姿勢，因為腳一抬，別人的腳就立即伸過來了，真正的“無立錐之地”。
10多個小時，沒有開水供應。途經站臺，窗外見有塑料袋裝的飲料叫賣，2元一袋，窗口遞出10元，小販慢吞吞，沒等找零錢，車已滾動。
就這樣，我從嘉興一直筆挺站著，吃力得七葷八素，車到山東兗州，大家跌跌撞撞下了車，腰痠背痛，直到今天，老骨頭還常有腰痠背痛，說不定就是那時落下的病根。
我們換乘長途汽車奔曲阜去，然後又去了濟南和青島。青島海濱的細沙、嶗山腳下觸手可及的雲霧讓我們興奮不已，還有那啤酒，讓我這樣的沒有見過世面人忘記了旅途的疲憊。
這樣的旅行窘境，以後的人們當故事聽了。
動車一路飛馳，沿途上上下下，比公交車還安靜，我望著窗外，看眼前晃過的站名，一切井然有序。突然有人在我身旁嚷嚷：“起來起來，這是你的座嗎？這是一等車廂，讓開！”
媽呀，眼前站著一位女士，口罩下看不見嘴臉，不知是大媽還是小姐，我一陣緊張，語塞，把自己當佔座的人了。急急巴巴打開手機核對信息，沒錯，我沒有坐錯。
於是我抬頭望她，老老實實答覆：這真是我的座。唯恐她不信，把手機遞到她眼前，就像是遇到乘警查票。瞄了我手機，這位女士頭也不回地走了，不帶一聲歉意，也不揮揮手。我這才回過神來，她怎麼看出我這個老頭不像是坐在這兒的人呢？心裡窩囊60秒。
6個小時，列車準點到達青島北站，接站司機的電話鈴聲也恰好響起，我回答司機：別急，出站還有過程。如今核酸時代，出站如同出入海關，我難免擔心卡殼，萬一無法證明自己，不予放行就麻煩了。出門前我有心理準備，不過出站很順暢，沒有如臨大敵，沒有想象中的複雜，健康碼、核酸碼、行程碼，一張身份證統統搞定，人們魚貫而出，幾乎沒有擁擠，自動扶梯直接到了馬路上。頓時感覺到青島這座城市的純樸實在。
我突然閃過看法：總是以為浙江數字化最厲害，這次體會了青島的簡便。8月5日那天我從杭州回嘉興，嘉興出站口人人核酸，排隊繞圈子，比青島嚴格。
小車接上我們一家三人後立即出發，說明我們散客拼不成團，不過旅行社接駕並不怠慢，我們好比是來青島參加會議的客人。專車接送了，運氣好。
半小時後到了酒店服務檯，我自報家門，再次掃描了健康碼、核酸記錄，服務員把房卡遞給了我，順便又遞上了水果盤，涼涼的，證明那是存放在冷櫃裡的。還告訴我：小孩的早餐，不加收餐費，果然大氣。這位服務員，雖然戴著口罩，但我感覺到她對客人的熱情。後來每次路過總檯，不同的服務員，也都是一樣的熱情，像同一個人，起立接待，順手還遞一瓶水過來。
房間裡的空調也早已打開，設施一應齊全。衛生間裡的馬桶還是智能的，只是我這個洋盤，直到退房才弄懂使用功能。後來在遊玩的路上，每天都會收到管家的微信留言，問我何時方便過來打掃房間。這服務，沒說的。她們讓我有了參加會議的感覺，感到我是有組織的人。
後來聽說，這是嶗山最好的酒店，屬於青島啤酒旗下的旅舍。是不是最好我不知道，我沒有住過最好的，不過這裡確實夠好的了，再好也是浪費。
嶗山陰雨連綿，沙灘不熱不曬。小孩子當然是玩得高興，我們也跟著高興。
在自由活動的那天，叫了滴滴代步，司機是嶗山當地人，很熱心，順道拉我們去核酸，一樁心事落地。於是對司機頓生好感，乾脆跟他走了，包車繞嶗山景點一圈。
眼下青島景點大多免費，但是遊人多，一票難求，好客的司機竟然準備好了門票預約碼，讓我們順利進入景區。
在景點回來的路上，司機帶我們去他村裡的合作社小坐，那裡是賣嶗山茶葉和海鮮乾貨的，促銷員是希望我能買點土特產的，我喝了兩杯茶，並沒有消費的需求，司機若無其事，我心裡有點不好意思兮兮，於是花60元錢買了一包海螺幹，意思意思。
免費的景點也有預訂不上的，無奈去了收費的極地海洋世界，遊覽兩個館，票價240元，售票員好心提醒我：有60了吧？老年人半價，你去6號窗口。裡面人山人海，大多不戴口罩，或者是口罩掛在下巴上，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是對還是不對。
海洋館裡沒有什麼新奇的看點，有點失望，但是想起售票員的優惠提醒還是蠻開心的。
連日下雨，氣候涼快，我們淌著雨水，去了著名的五四廣場。青島的海濱自然是最美的，有些城市需要開出市區才見海濱，青島的海濱就在市區，與城市緊緊融為一體，天海一色，是真正的濱海城市。
2000年與9月在青島
在火紅的火炬下，我想起了曾經一起到過這裡的王國廷老師，他寫得一手好書法。2000年9月，我隨上海分行群工部王國廷副部長去大連參觀學習，順路把威海青島也捎上了。今日舊地重遊，過往皆在腦海浮現，王老師與我亦師亦友，給過我很多機會。還有工會副主任李永福，黃浦江兩岸那麼多的好去處，當年都是他帶著我去完成打卡的。當然還有上海分行宣傳部長顧佩蘭老師、團委劉平書記，那是一段最難忘的歷史時期，一輩子受益。
旅遊，讓人觸景生情。原來旅遊可以用來感懷的。
在啤酒館，40元的門票，奉送兩杯啤酒，我一個人享用了三個人的份，6小杯啤酒，不在話下。
出了啤酒館，在門口的大排檔裡吃飯，再喝了一紮，頓顯年輕態，就跟38年前第一次喝青島啤酒的感覺一樣。
最後一天，入住青島中聯自由港公寓，在38層的房間，居高遠眺，青島城市的一角盡收眼底，高鐵就在眼下，像兩條毛毛蟲徐徐走過，火車站大概就在附近了。樓下的雙合園餃子也是好吃，排隊等候也值得。我掃了店家的二維碼，期待以後能夠郵購吃到。
打包帶上火車的青島雙合園餃子
離開酒店去往火車站的時刻到了，旅行社按時叫來網約車，提醒我下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青島人厚道。
38年裡我去過青島三次，以後若是有機會，我還是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