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月7日，雲南省麻栗坡縣老山前線，執行對越輪戰任務的47集團軍139師組織417團4連，加強部分兵力兵器，對那拉地區越軍425號陣地實施了出擊作戰。戰鬥持續14個小時，在拔點和防禦作戰中，出擊分隊和炮兵一共殲敵353人，圓滿完成了上級賦予的作戰任務。打完這一仗之後，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中越關係的緩和，戰場溫度明顯下降，後面兩支輪戰部隊27集團軍和37師沒有再對越軍陣地實施出擊作戰，“1.7”戰鬥成為了解放軍在老山前線的最後一次出擊作戰。

“1.7”戰鬥之後，老山戰場曠日持久的陣地戰進入了相對平靜時期，戰場氣氛隨之有了較大的緩和。由於敵我前沿陣地犬牙交錯、相互緊貼，解放軍從“瓦解敵軍”的傳統做法出發，利用一線緊貼陣地的地理條件，開展了針對越軍的宣傳攻勢，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成都軍區雲南前指就此作出明確指示：“我參戰部隊應依託我防禦陣地，選擇敵我距離較近，我防禦陣地較穩，便於隱蔽，便於對敵喊話、對話，拋送宣傳品的地段開闢‘敵工陣地’。”

堅守前沿陣地的分隊對執行這一任務積極性很高，開闢了多個對敵宣傳陣地，對當面越軍進行喊話對話，拋投實物、傳單等宣傳活動。主要內容是勸越軍士兵多想想家鄉的親人，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糊里糊塗的送命，以削弱他們計程車氣；遇到春節、端午、中秋等重要節日，向他們拋投罐頭、香菸、月餅、粽子等物品，既表示友好，又以此加重他們的厭戰思鄉情緒。

“敵工陣地”廣泛開展活動，以宣傳攻勢打動了越軍，逐步緩和了越軍官兵的敵對情緒。於是戰場上出現了緊貼不緊張，對峙不對抗的和平局面。比如B30陣地位置突出，三面受敵，態勢孤立，保障路線暴露，後勤運輸困難，打起仗來對我不利。自從開展“敵工陣地”活動之後，越軍停止了襲擾，保障路線也從未被封鎖過。軍工分隊揹著物資從B30陣地和越軍控制的B23陣地之間透過，雖然就在越軍的眼皮底下，他們不但不開槍射擊，有時還向陣地上招手，透過手勢要香菸、食品。C48陣地，我軍和越軍同在一個山頭上，相距不到10米，對方打噴嚏、咳嗽都能聽見，但雙方卻相安無事。

同樣的做法越軍也在採用。越軍第二軍區356師派出後勤人員到內地購買河內啤酒、海州糖果、亞老牌香菸、塔輪牌香菸。這些物品買回來以後，被分裝成小袋，綁在竹竿上，送給解放軍士兵。H2高地的越軍士兵和H1高地的解放軍士兵形成了默契，就是雙方不要再互相射擊了。原來一見對方就打的緊張局面變成雙方士兵夜晚悄悄見面，一起唱歌跳舞。越軍士兵送給解放軍士兵香菸和哀牢煙，而對方則送給越軍士兵大前門香菸，還有糖果和酒。戰場上出現這樣的事情是比較反常的，很快就從河江戰場報告到河內國防部。

越軍總政治局特別宣傳局原局長裴順化大校回憶說：“1987年7月，在河江戰場前沿陣地，兩國士兵互送東西的資訊報送到河內國防部，當時還有人懷疑，不相信。總政治局為此指示特別宣傳局，專門派工作組進行研究和實地調查，要找到確切證據並帶回來。”

這個工作組由業務指導研究處副處長黃維和中校帶隊，前往河江戰場一線部隊。 他們攜帶有錄音機、 照相機和一些香菸、糖果。7月29日，工作組抵達河江。第二天，戰場指揮部作戰助理陪同工作組到達356師後勤基地朗屏。第三天，工作組乘坐嘎斯51卡車上到812 高地，356 師師長阮文得大校會見了工作組，他肯定地說，兩國士兵陣地交往確有此事，並講述了一些陣地上發生的事情，重點介紹了該師開展特別宣傳，減少部隊傷亡，守住防禦陣地的有關情況。

當天下午，工作組分成兩個組，一個留在師部寫稿件，一 個跟著356師偵察兵到H2高地攝像、照相和錄音。前方工作組順著戰壕，爬懸崖，登懸梯到達H2高地，見到陣地上的政治副營長。政治副營長介紹說，1987年1月7日戰鬥之後，H1、H2、H3陣地局勢都比較平穩。雙方互相都不射擊。每天上午在大霧沒散之前，雙方都要見見面。太陽出來後，彼此都退回到坑道里。即便是這樣，士兵們還是留了一手，他們在坑道口布哨， 還佈設了掛著小罐子的繩子， 一有動靜就朝外丟手榴彈，提防中國軍隊的襲擊。但是這一招也不好使，大部分是老鼠碰到繩子，白白地浪費了手榴彈。

第二天一早，越軍士兵喊著口號鍛鍊身體，對面也喊著1234。突然，解放軍士兵叫了一名越軍士兵的名字。按照工作組的安排，越軍士兵帶著香菸、糖果和錄音帶去找對方。對方帶著錄音機過來。只見雙方五六個士兵光著膀子，卷著褲腿，留著鬍子和長髮，嘴巴叼著香菸，跟著音樂節拍一起跳舞。見面進行了20多分鐘之後，雙方士兵握手道別。越軍士兵把錄音帶、香菸、糖果給解放軍士兵，解放軍士兵把肉罐頭和幾張三國內容的畫片送給越軍士兵。

工作組返回河內，把錄影和照片呈送總政治局和國防部後，接到的指示是，國防部長黎德英要親自聽取工作組彙報。1987年8月初，在越軍總政治局特別宣傳局辦公室，黎德英聽取了工作組的彙報並看了錄影和照片。他說：“我也知道士兵不想打仗嘛，我將做出重要決定，我們需要保持和擴大這樣的接觸”。

作者為歷史學碩士，大學講師，專注中越戰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