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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豪”高四事略

“豪豪”高四,是個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但是,在一百二十年前清同治年間新疆的戰亂中,他是呼圖壁縣第一個組織難民團結自保的民團首領。後來,又和“關外三義土”之一的徐學功聯合,曾在馬橋子並肩耕戰。直到今天,他的事蹟仍然為瑪納斯、昌吉、呼圖壁和芳草湖一帶的人們傳頌。

一、高四的身世和家庭

高四,名克武,排行第四,人們以高四稱他,這樣他的本名就鮮為人知了。高四的生卒年代不詳,大約在清道光五年(公元1825年)到光緒五年(1879)之間,活了五十多歲。高四祖籍甘肅民勤,清乾隆初年,清朝政府平息了準葛爾貴族的叛亂;在新疆推行屯田設戶政策,他的祖先就是被招募來疆的“屯戶。高四出生呼圖壁縣北鄉芳草湖蘑菇湖(現芳草湖總場二分場),是高家進疆後第七代子孫。高家世代務農,到高四時,因為生逢亂世,又受了當時人們崇尚武藝習俗的影響,從孩提時起,高四就愛舞槍弄棒,踢腳打拳,習練武功。高四為人豪爽,愛結交朋友,他十八歲那年結識了武藝高超,名叫趙奎的河南人。高四便拜他為師,向他學習武功。趙奎的武功高強,還擅長髮射暗器一一袖鏢,人們稱他為神鏢趙爺。趙奎到芳草湖前是個江洋大盜,闖蕩江湖多年。他來到新疆改弦更新,專門從事”販馬“生意了。說是販馬,他的馬都是明奪暗偷來的,實際上做的是沒有本錢的生意。高四不僅學得了師傅的十八般武藝,而且也學會了做不用本錢的”販馬“生意。

清咸豐初年(1851前後)師傅死了,高四就接過師傅遺留下來的衣缽,幹起”販馬“生意,並且很快就在芳草湖一帶,成為很有聲望的頭目了。

高四在芳草湖廣有田地,牛、馬、羊成群,特別在他的大馬廄裡,常有膘肥體壯、野性不馴的”劣馬“。那時,人們愛馬如命,因為新疆地廣人稀,村莊稀疏,交通不便,出外辦事,或是走親訪友,都得以馬代步。在新疆交兵打仗,也是以馬隊為主,養”劣馬“、壓走馬、騎走馬蔚然成風。新疆的”天馬“名揚四海,聲譽遠播,所以內地來疆買馬、販馬的人,就越來越多。高四幹起不用本錢的”販馬“生意,當然財源就茂盛了。不過他首先立下了不得在本縣境內作案的規矩,這叫兔子不吃窩邊草。鄰里人家有丟失馬匹的,只要找到高四,說幾句勞動四爺大駕的客氣話,高四立刻叫他手下人幫著尋找,大多數都能完璧歸趙。找不回來,高四就從自己的馬廄裡揀一匹馬相送。

高四還有一條重要的規矩:”盜富濟貧“,常常拿出一些糧食或是牛馬,送給有困難的戶家。高四親自出馬盜馬的時候很少,但是他卻時常地告誡手下人,要盜那些為富不仁的”大戶家“。高四還有一手可以變換馬蹄毛色的手段,如果盜來的是匹白蹄馬,他把馬蹄放入自制的藥水中洗過,然後再包起來,幾天後去掉繃帶,馬蹄的毛色,就可由白變黑。他偷的馬,經過變換馬蹄毛色,就是大白天放在他的大馬廄裡,也無人敢認。

高四手下有六個得意門徒,他們個個都是彪形大漢,武功好,有膽量。傳說:高四本人就膽量過人,彪悍無比。他要求他的徒弟和手下人,必須膽大,無畏,不怕死。高四腰裡經常帶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這個匕首常用做考察他的門人、徒弟的工具。誰要到他那裡入夥,或者要求拜在門下,他常常是在接見問話之間,乘其不備突然拔出匕首,向來人的大腿刺去,這時來人如果疼痛得唉喲聲喚,高四眉頭一皺,就表示入夥拜師的事告吹了。相反,如果被刺的人,在匕首入肉,血流不止時,神色不變,高四就眉開眼笑,親自給他在傷處敷藥進行調治,接著就要開啟”山門“,擺上香案,舉行收徒儀式了。

”豪豪“高四,雖然疾惡如仇,勇敢無畏,但是他在家裡怕老婆卻是出了名的。高四的妻子,孃家姓潘,出生在芳草湖大戶潘家,祖先也是從甘肅民勤招募來的”屯戶“。

潘氏自小也愛習武藝,練就了一身硬功夫。她性格開朗,為人豪爽,落落大方,慷慨好施,並且還具有男子的氣質。潘氏為人隨和,初進高家當媳婦時,上敬公婆,中和妯娌,並且與家裡的手下人相處得也很好。高四樹旗,在綠林稱雄時,經常出門,於是家裡的事,無論鉅細,就都落在潘氏的身上了。她都處理得順順當當,井井有條。高四在家時,徒弟、門人出門,大多也都和潘氏相商,或者索性就交給她去調停處理。高四的妻子潘氏,確是高四事業上的賢內助。

二、高四首義結團自保

清同治年間新疆的大亂,延續多年,各族人民經歷了一場空前的浩劫。同治三年(1864),庫車渭幹河工地服苦役的維吾爾族河工起義,接著布古爾(今輪臺縣),葉城等地的維吾爾、回族人民也相繼起義。訊息傳到烏魯木齊,都統平端惟恐事態擴大,派兵前往南疆,妄圖把南疆的起義鎮壓下去。烏魯木齊空虛,回族阿訇妥得璘(又名妥明)和在清軍中任提標參將的回族索煥章,率領部分綠營兵和迪化城中的回民,聚集在各清真寺,在抱經宣誓後,也舉行了起義,佔領迪化城。接著,迪化鄰近各縣的回兵回民,亦紛紛起義。據《呼圖壁鄉土志》記載:同治三年(1864)元月,當妥、索率領的回民起義軍,佔領迪化城時,呼圖壁的回民在當天就響應了,回民們”殘殺王都司,搶劫火藥庫,巡檢某逃走,回民屠城。“從而使一些不明真相的漢族人,如驚弓之鳥,紛紛逃匿。同月十九日,”本地鄉約王賓、張文升等倡戶民;商戶張得元倡商;蘑菇湖高四倡芳草湖民;闖殺入城“。次日,”烏魯木齊回民軍再次到呼圖壁屠城“,從而,造成了民族間不應有的相互仇殺。呼圖壁城周圍和東、南、西、北各鄉,以及昌吉縣榆樹溝一帶的漢民和少數滿、蒙人民,在殘酷的殲殺中,僥倖得脫者,不敢在家居留,於是便紛紛背井離鄉,棄家拋舍,紛紛逃往城北幾十裡外的庫爾班通古特沙漠的邊沿,在梧桐(即胡楊)、梭梭林中躲藏。西自即現在稱之為馬橋子(現106團)的地方,到東邊的破城子(現111團)、沙棗園子(現105團)和老龍河等地,都是難民避難之所。

馬橋故城

高四面對這場民族間無謂的相互仇殺,深感不安。為了活命和保護難民,就以自己手底下的人為骨幹,並把芳草湖和從縣城四鄉逃來的人們組織在一起,編成民團,武裝自己。他還率領民團一度攻進縣城,不過由於他們人馬不多,加以還要保護婦女、老幼,所以他在城裡沒有過夜,就退回芳草湖。之後,為了擴大武裝,他請來芳草湖的豬頭李爺(名長壽)、大東溝的潘二爺、魏戶的徐大旗和正繁戶的何世海等人,共同商討結團自保的大事。逃難的人們聽到高四結團,便自動地彙集到蘑菇湖來。為了共同活命,需要進一步壯大力量,高四又派人邀集了逃到破城子、沙棗園子、老龍河和苦溝一帶的縣城周圍的鄉約王賓、李文升、商民首領張得元等率領的難民,榆樹溝逃到這些地方的人,都聚集到芳章湖,並且在呼圖壁、洛克淪兩河河水彙集的地方築城練兵和墾荒種地。

三、同徐學功並肩戰鬥

在高四聯合王賓等修築馬橋子城的同時,瑪納斯縣的趙興體也組織了民團,保護瑪納斯、沙灣一帶的難民,他還率眾在瑪納斯縣北部修築了馬橋子城,在那裡進行墾荒種地,耕戰自衛。後來人們就把趙興體修築的瑪納斯縣馬橋子城稱為西營馬橋子。高四經常派人和他們取得聯絡,趙興體也常派人來,互通情報,互相聲援,協同作戰。當時,迪化徐學功所率領的民團聲勢大振,常打勝仗。高四聽到之後,很是敬佩,就派人和他聯絡,結成友軍。後來,高四就請徐學功到馬橋子來,合兵一起,共同衛國保民。從此,馬橋子民團的實力,就在徐學功、高四的率領下,顯得更加強大,實力也更雄厚了。他們在參與驅逐帝國主義的走狗阿古柏的戰鬥中,屢建功勳。

高四敬重徐學功的為人和義氣,更佩服他的膽略和武藝;徐學功也欽佩高四的豪爽、坦率,同時更喜歡他的彪悍、勇猛。兩人一見如故,在十年多的並肩戰鬥中,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高四尊徐學功為統領,他自己則作為助手和部將,與徐學功協同守城保民。

馬橋子城人馬增加,兵營和民房都顯不足,而且出於軍事需要,在上馬橋子城的西北角又修了一城。呼圖壁馬橋子城徐學功、高四的民團,名聲遠震。逃難的、入團的以及慕名前來報效的人絡繹不絕。這樣各類文武人材,也越聚越多,他們手下已有了號稱”八寶羅漢“的文臣武將了。這八寶羅漢的文臣是:何世海、李萬義、潘強、張國安。武將是:高四、李長壽,徐大旗、楊紀成。同時,在耕戰之隙,除操練軍兵之外,還建立義學堂,免費供民團農兵的子弟和難民的孩子入學讀書。教書的先生,是名叫吳德的秀才。吳秀才有學問、教書有方,他在荒亂年月,教出了張祥春、潘生連二人,後來在清光緒年間到蘭州考上了舉人,這是後話。

在徐學功率部進攻烏魯木齊,這時烏魯木齊及其附近糧食,早已被阿古柏搬盡或焚燬一空。昌吉縣城、古牧地(今米泉)城中,也沒有糧草。訊息傳來,高四急得眼冒火星,兵馬沒有糧草,就難以打仗。於是就組織馱馬大隊,親自率領他的六個門徒,日夜兼程送到軍前。這次高四親送軍糧的舉動,使徐學功深受感動,當兩人在烏魯木齊郊外的軍營相逢時,徐學功親熱地把高四擁抱懷中,久久不放。這一仗,徐學功一舉攻下烏魯木齊,摘斬了阿古柏的偽阿奇木馬仲。

後來,徐學功率軍在北疆抗擊侵略時,拯教回、維、漢、滿、蒙各族受難的人民,屢建功勳。在徐學功的功績裡,是滲有高四和馬橋子人的勞績和血汗。例如膾炙人口的什麼連兵計、嚇走餘小虎啦,徐學功單刀赴筵啦,奔襲收復呼圖壁城啦,以及兩次攻入烏魯木齊等等帶有傳奇性的故事裡,高四都是參與籌劃或保證後方的供應的。

高四的事蹟不見經傳,絕不是史學家們的疏忽,可能是由於高四的早死,沒有得到清朝廷的封贈有關。清政府於光緒元年(公元1875年)派欽差大臣左宗棠督辦新疆軍務,為平亂、驅逐入侵者和收復失地,他在次年就派大將劉錦棠率軍沿天山北路出發;派張曜從天山南路出發。大軍所至,勢如破竹。這時,徐學功、孔才、趙興體和馬明等,為了報效祖國,打擊侵略者,都已經投入左宗棠的麾下,接受了劉錦棠的指揮。他們分別率領各自民團,支援清軍,配合清軍,勇猛地向侵略軍和帝國主義的走狗發起攻擊,協助清軍收復失地。然而,此時的高四,都因受徐學功的囑託,要堅守馬橋子域,保護婦幼難民和保證後勤的供應。而且最為不幸的是:當清軍和民團打擊入侵者節節勝利的時候,高四卻因病在馬橋子逝世。

四、高四的英名世代留傳

清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農曆八月,呼圖壁縣光復。從此,在馬橋子城逃難的人們,便陸續告別難友,併到”豪豪“高四的墳墓上默哀後,離開馬橋子,而重返家園。到了光緒五年(1879),馬橋子城就成為一座空城了。高四的子孫,在戰亂平息過上安定生活之後,不願讓高四的遺骨孤零零的埋在荒漠上,合族合計後,決定把高四的遺骨遷回蘑菇湖。後來,高四被埋在蘑菇湖村南的高疙瘩上。直到今天,百多年來,每逢清明或是盂蘭節,高四的子孫和當年高四拯救過的難民的子孫,以及他當年部下的後代,都常到高四的墓前,添上幾杴土或焚燒幾張紙,以表示對高四的懷念與憑弔。呼圖壁、芳草湖一帶的人們,為了不使高四的英名和業績淹沒,編了一首歌頌高四的順口溜,一直流傳到今天:

蘑菇湖的葦子深,

高四墳墓疙瘩蹲;

亂世年間救難民,

百戰百勝成英雄。

南山搬來徐統領,

聯營保衛馬橋城;

全城難民三幹整,

男女老幼無一損。

要學好人做好事,

萬古流傳於子孫。

附記:去年五月和六月,我曾陪同李長青、烏魯木齊市天山區政協委員許太河以及昌吉州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成員、奇臺縣政協文史資料編輯李長榮等同志,先後兩次到馬橋子古城遺址考察,並訪問了蘑菇湖的一些老人,拜訪了八十一歲的退休幹部李生髮。當時聽到不少有關”豪豪“高四的英雄事蹟,產生了把高四事蹟記下來的打算。今年五月,州地方誌辦要我把高四的事蹟寫出來,為此,再次走訪了蘑菇湖,蒐集資料,撰寫此稿。李長青、陳芝蘭等同志也提供了部分材料,我才能夠完成此文。

作者 石磊

1985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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