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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表姐

今年的柏林電影節上,誕生了一部年度爭議之作。自首映過後,圍繞影片的各種爭議和話題就開始在影迷圈刷屏。

看過影片的媒體和影評人們,幾乎旗幟鮮明地分成兩派。支持者們不吝辭藻的讚美和褒獎,稱其為:載入影史的神作,一場電影革命。

最終,影片在柏林電影節上獲得了分量相當重的「傑出藝術成就獎」。

而反對派們也是毫不客氣的批評和質疑,斥責影片:違反倫理道德反人類的實驗,完全是以藝術為名的酷刑和剝削。

不誇張地說,這應該就是近十年最爭議的作品了——

《列夫·朗道:娜塔莎》

DAU. Natasha

0 1

關於影片的爭議,要從它特殊的拍攝方式說起。

影片導演伊利亞·赫爾扎諾夫斯基,出生於電影藝術世家。父親安德烈·赫爾扎諾夫斯基就曾是蘇聯時代的一名禁片導演。

儘管在他15歲那年蘇聯就已經解體,但伊利亞從小就對蘇聯時代的社會文化有一種狂熱情結,至今,他仍然自稱是蘇聯人。

作為導演,伊利亞作品並不多,此前只拍過一部充滿實驗性的長片《4》,影片講述了集權時代四個克隆人的故事,作品風格偏實驗性。

完成處女作之後,伊利亞打算拍攝一部蘇聯物理學家列夫·朗道人生經歷的傳記片。

說起這位物理學家列夫·朗道,可以說相當傳奇。

他出生在1908年,蘇聯猶太人,號稱:世界上最後一個全能的物理學家。1962年,由於他對液氦理論的研究,而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

相比其在學術方面的成就,他的人生經歷也同樣充滿戲劇性。他曾因反對斯大林的政治高壓,而被判入獄10年,期間遭受了各種酷刑折磨,晚年境遇淒涼。

最初,導演伊利亞打算以列夫·朗道妻子的回憶錄作為藍本,拍攝列夫·朗道人生中最後的三十年生平經歷。

然而就在開拍之前,他卻將影片的構想徹底推倒重來——

影片從一個簡單的傳記電影,擴大成為人類社會有史以來最龐大的藝術實驗專案。

這個專案的名字被叫做:「DAU」,取自於列夫·朗道名字的最後三個字母。

伊利亞的目標不再是拍攝一部傳記片,而是想要展現列夫·朗道生活的那個時代。

換句話說,他要重現那段蘇維埃鐵幕下的歷史。

0 2

從這個想法開始,「DAU」轉變成為一項超大規模的社會實驗。

依靠一位俄羅斯富商的資助,伊利亞前後花了5年時間,在烏克蘭的一座廢棄電廠的基礎上,按照1:1的規模建造出了一座面積達13000平米的「前蘇聯小鎮」。

小鎮所有的設施場景都與五六十年代的蘇聯時期一模一樣,從建築風格到流通貨幣,乃至馬桶下水道的,都儘可能貼近那個時代。

這個小鎮,被稱作「機構」。

之後,導演從世界各地面試挑選了400名主要角色,以及多達上萬名的群眾演員。

人員來自各行各業,政治家、科學家、藝術家、宗教人物、廚師、清潔工、護士、理髮師,甚至是性工作者和罪犯。

其中更是不乏各種名人大腕加盟,比如:諾貝爾獎獲得者大衛·格羅斯、菲爾茨獎獲得者華裔數學家丘成桐、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等。

因為大多數都不是專業演員,為了讓演員能更好地入戲,他們被分別安排了與現實生活中相似的角色,且基本都以真名出演。

學者們繼續扮演學者,軍官還是做軍官,罪犯還是當罪犯,性工作者還可以繼續提供性服務……

與其說他們是在表演,不如說:他們是進入情境中,繼續過著各自的生活。

但是,在「機構」只有一個要求——

一切行為規範,都必須遵守蘇聯時代的方式。

他們要放棄所有現代的物品,換上蘇聯的服飾,完全摒棄現代社會的生活方式。

言行舉止都被要求與那個時代一致,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在這裡。

從日常生活工作戀愛,到暴力犯罪政治鬥爭,都力圖還原當時的蘇聯社會。

就這樣——

一個彷彿時空停滯在半個世紀前的蘇聯小社會誕生了。

在影片拍攝的三年間,在這個全封閉的空間內。先後上萬人在這裡工作、生活。

他們墜入愛河,經歷喪葬嫁娶,彼此結緣或者反目,還一共生了14個孩子。

為了拍攝,小鎮的每一個角落都安裝了微型攝像頭,用來拍攝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在影片拍攝過程中幾乎沒有劇本。導演在拍攝過程中,幾乎不做干預,只有5%左右的表演來自導演伊利亞的指導,剩下的95%完全依靠自身即興發揮。

這一切都讓DAU的世界當中——

所有的場景,所有的情節,都無限地接近真實。

整整三年,這些進入機構的演員們,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看似是在進行一場角色扮演,但同時也是以自己的身份去經歷真實發生過的情境和事件。

尤其當電影與歷史重疊,已經讓人很難分清哪些是虛構,哪些是真實。

這就是DAU最具有實驗性的地方——

即便它不能再現那段歷史,但在實驗中,它卻記錄下最真實的生活和人性。

最終,導演拍攝了——

超過700小時的素材,3000個訪談視訊,250萬張圖片、8000小時的聲音素材。

並最終被剪輯成14部電影。

而這部《列夫·朗道:娜塔莎》只是其中之一。

0 3

在《娜塔莎》中,導演講述了蘇聯極權時代下一位女服務員的悲慘經歷。

故事開始於蘇聯某祕密科研機構下屬的食堂內。

女主角娜塔莎是食堂的一名服務員,人到中年風韻猶存。

食堂裡還有一位年輕的女同事奧利亞,兩人白天干活,晚上會一起喝酒。

娜塔莎羨慕奧利亞年輕漂亮的身體,兩人偶爾會聊起彼此的情史。

娜塔莎曾經愛上過一個有婦之夫,結果對方不願意捨棄家庭,而被迫分手。這段情傷讓娜塔莎備受打擊,她告訴奧利亞:自己到現在還愛著那個男人。

但奧利亞對此卻不屑一顧。她認為自己還年輕,還有大把青春可以揮霍。

奧利亞的話更加刺痛了娜塔莎的心,兩個女人在酒醉過後,開始扭打在一起。

但第二天兩人再上班的時候,彼此卻又相安無事。

她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如此,若即若離,又始終離不開對方。

這天,食堂內來了一群科研學家,娜塔莎邂逅了法國科學家盧克。

雖然娜塔莎不會說英語,但好在有奧利亞充當翻譯,讓她與盧克相談甚歡。

在酒精的催化下,娜塔莎和盧克一見鍾情。

當晚,兩人一夜春宵。

雲收雨住,娜塔莎沐浴過後吻別熟睡的盧克,離開。

可沒想到,隔天在食堂再見到盧克,對方卻彷彿全然忘記了那一晚的歡好。

更過分的是,盧克臨走前只和奧利亞道別,完全冷落了娜塔莎。

心碎的娜塔莎這才意識到——

自己渴望的愛情,其實不過是對方酒醉後的一場意外。

晚上,懷恨在心的娜塔莎故意找機會灌奧爾加喝酒,並且開始惡毒地侮辱她。

可互相傷害過後,她還是隻能獨自躲在角落裡無助地哭泣。

至此,影片已經九十分鐘過去,導演只是講述了一個求愛而不得的無助女人的故事。

除了中間那一段真槍實彈、尺度讓人咂舌的床戲外,幾乎都是由冗長的對話戲組成。

然而沒想到的是——

影片之後的四十分鐘,畫風卻急轉直下。

不久後,娜塔莎被蘇聯國家安全域性帶走審問。審訊室裡,安全域性的軍官阿奇波爾,詢問娜塔莎與盧克之間的關係。

原來,娜塔莎和盧克的一夜情,被認為是:間諜行為。審訊者給她扣上了通敵叛國和反革命的罪名。

這場審問戲份,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阿奇波爾一會對娜塔莎好言相勸,給她點菸主動示好;

一會又開始各種施暴,扒光娜塔莎的衣服,對她進行折磨和毆打。

最駭人的一幕,他用一支酒瓶插入了娜塔莎的下體。

如此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終於讓娜塔莎徹底崩潰。

屈服的娜塔莎選擇按照軍官的授意,寫下了針對盧克的偽造舉報信,控訴對方曾對自己做出的各種酷刑。

但故事到這裡還沒有結束。

回到食堂的娜塔莎,像個沒事人一樣也開始命令控制奧利亞來幹活。

似乎把傷害和折磨轉嫁給別人,才能在這個讓人壓抑的時代,繼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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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從電影的角度而言,《娜塔莎》絕對不算一部好看的電影。

整部影片幾乎完全是室內劇,由大量的對話組成,除了後半段的審問戲幾乎沒有明顯的劇情衝突,導演全程冷眼旁觀,所有的人物關係都靠腦補,風格更趨向於紀錄片。

影片的主題其實很簡單,就是想展現極權主義對人性的傷害和壓迫。

從這一點上來說,電影也確實做到了。

其收尾呼應的設計,展現了娜塔莎在極權政治下被同化的悲劇現實,諷刺意味十足。

但拋去影片的主題之外,電影之所以引發如此之大的爭議的原因在於——

片中那一段真實到極點的審問戲碼,究竟是否有違藝術倫理道德?

與傳統的電影相比,《DAU》特殊的地方是它介於真實和虛構之間的拍攝手法。

有人把《DAU》叫做:蘇聯版《楚門的世界》。

確實,兩者在主題上有共通的地方。

《楚門的世界》中的男主角,從一生下來就被人記錄,通過電視被觀眾觀看。

他身邊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攝像頭,他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全世界的目光之下。

但在表姐看來——

《DAU》更像是現代版的斯坦福監獄實驗。

這場實驗發生在1971年。

當時美國心理學家菲利普·津巴多招募了24名身心健康、情緒穩定的大學生,讓他們分成兩組,一組扮作獄警,一組扮作犯人,進行了為期十四天的實驗。

學生很快就進入了所扮演的角色,可就在實驗第7天的時候,卻突然失控起來,引發了一場大規模動亂。

而整個《DAU》的專案,就像一場超大規模的斯坦福實驗。

為了追求一種極端的真實感,導演伊利亞創造了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封閉虛構空間。與此同時,導演給予了一個不加約束的環境來展示人性黑暗面,以及極權環境對於人的壓迫。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機構」當中,人們做著現實中不被允許的行為,感受著已經不再存在的強權的力量,在不受監管的環境下過一種虛擬的社會生活。

片中的演員們的表現,很多時候已經脫離了表演範疇,是在用一種真實的生命體驗去帶入到影片當中。

但是,人性從來是經不起考驗的。

影片最恐怖的地方也由此產生——

片中充斥著大量的性侵犯、精神虐待、肢體暴力與動物折磨等暴行,並且都是真實發生的。

儘管導演聲稱所有演員都是自願的,可以隨時離開,隨時叫停拍攝。

但在這種情景下,到底有幾分是在表演,幾分是演員真實的生理反應呢?

更直白點說——

我們在電影中看到的,究竟是基於歷史的場景還原,還是出自黑暗心理作祟下的獵奇行為表演呢?

作為觀眾的我們,不得而知。

但我覺得,為了記錄人性和黑暗,導演一手創造了滋生人性惡的溫床,並等待著惡的發生。

這已經超出了藝術創作的道德倫理範疇,而是在以藝術之名去踐踏人性的尊嚴。

倘若影片所帶給人的震撼感需要建立在對人的傷害上,那麼這種所謂的真實和震撼,就已經違背了電影這門藝術的初衷,而是變成一種極端變態的剝削。

而這部《娜塔莎》只是整個DAU專案的冰山一角。

根據導演之前的採訪透露:

他下一部作品將有更大的野心,打算建造一座5000人規模的實驗性城市。

這5000人來自全世界,這個城市的一切將會被記錄,一切都將是公開、透明的。

這又將是一部載入影史的神作,還是噱頭大於內容的爛片?

一切尚未可知。

但起碼有一點,表姐可以確信:

倘若這種電影真的成為一種藝術創作趨勢,可能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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