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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82年前的1937年10月26日,註定是抗戰史上一個不容忽視的日子:這天深夜,國民革命軍第八十八師五二四團團附謝晉元奉命率領423名官兵前往四行倉庫,死守“上海最後的陣地”,成為了震驚中外的“八百壯士”!

今年,導演管虎要將這四百來人的故事第三次搬上大熒幕,後來因故撤檔。這兩天,不斷地有人爆出電影《八佰》可能重新上映的訊息,我的好幾個群都有人因此而激動,雖然緊接著《八佰》官微予以了否認,但也許是真有可能了。

必須承認《八佰》是一部引起了很多國人關注的電影,不論是它講的故事,還是撤檔的事故。我也承認,我想看《八佰》,想看看管虎如何講述那段我耳熟能詳的歷史,想看看管虎鏡頭下那些我知道或認識的中國軍人是如何明知道留下來守衛四行倉庫有死無生卻義無反顧,看看臨危受命的謝晉元團長如何指揮他的老部下和臨時補充的200多湖北保安團弟兄面對死局。

死戰

幾個月前的一個早上,在上海老弄堂的一棟小樓裡,謝晉元團長的兒子謝繼民先生不無遺憾地告訴我,因為年紀太小,36年出生的他對父親幾乎沒有印象。他只記得抗戰時期的母親特別辛苦地在廣東鄉下勞作,養活著一家老小,唯有極難得的空閒,母親才會深情的跟他回憶父親的點點滴滴。後來,抗戰勝利了,母親帶著謝繼民回到上海,收留了幾十個孤軍士兵,從他們的口裡,謝繼民才一點一點地拼湊出八百壯士在四行倉庫的四天和在孤軍營裡的漫長歲月。

進入四行倉庫的夜晚謝晉元告訴部下:“本軍所奉的命令就是要死守四行倉庫,與最後陣地共存亡。所以這個四行倉庫就是我們四百多人的墳墓,我們全都要戰死在這裡。我們中間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就要堅守陣地,和敵人拼死戰鬥到底!”

從26日奉命進入四行倉庫,到27日晨與日軍的偵察部隊交火,再到29、30日鬼子的加農炮和坦克、步兵聯合進攻,面對外面數十倍的日軍,八百壯士一次次拼殺,423人減員到355人卻無一人怯戰。四天四夜,謝團長和他的弟兄們幾乎沒有閤眼,擊退敵人六次圍攻。

在四行倉庫三樓的排長楊養正告訴我們,他和士兵們正在阻擊鬼子的靠近,一發炮彈過來,彈片鑽進了他的左眼,“我的四個弟兄把我拖下去的”,當他甦醒過來,連長、謝團長都在他旁邊。那時,他才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了左眼。

重機槍射手王文川與戰友在四行倉庫一樓,利用隱蔽位置不停地對日軍進攻小隊進行掃射。王文川身邊的劉姓送彈手是個不到20歲的小夥,日軍步兵密集逼近,王文川雙手緊握機把左右擺動猛烈掃射,為使重機槍供彈順暢避免卡殼,送彈手欠起上身將彈鏈抬高了一些,幾秒鐘後,因為供彈姿勢太高,一顆日軍流彈飛來擊中他的頭部,20歲的河南娃陣亡在王文川的身邊……

孤軍

當初進入四行倉庫時,謝晉元和弟兄們都是抱著成仁的決心,然而蘇州河南岸租界兩個56萬加侖的煤氣罐在日軍的炮火下時時威脅著租界人民甚至大半個上海的安全。在各國外交人員的要求下,基於“人道主義的原因”,國民政府命令八百壯士於10月31日半夜撤離四行倉庫。

《八佰》沒有講到的是,部隊撤退後隨即宣佈與第八十八師匯合,但馬上被租界內的英軍攔截沒收武器並被軟禁在公共租界西部義大利防區的膠州路膠州公園隔壁孤軍營近4年。

1938年8月11日晨,孤軍為紀念1937年8月11日出徵,舉行升旗典禮,四小時後公共租界派英兵300人包圍孤軍營房,又派白俄一隊衝進孤軍營房,用機槍向孤軍掃射,4人死於旗下,傷11人!晚10時又來一隊白俄,強將全部孤軍抓往外灘中央銀行幽禁。謝晉元及孤軍對此絕食抗議,上海罷市三天,聲援孤軍,要求將孤軍送回晉元路原營地!13日,行政院與公共租界交涉此事,工部局被迫同意恢復8月11日之前狀態,嚴懲肇事者,撫卹被難士兵,四行孤軍可自由懸掛國旗,但孤軍營內國旗被收繳,此後只能舉行“精神升旗”。

在孤軍營裡,謝晉元帶著弟兄們每天四點半起床,五點出操,然後教授步兵操典、訓練,雖然沒有武器,但絕大部分人鬥志昂然。此時,孤軍士兵並不知道謝晉元默默地在日記中寫道:我們在這裡,遲早要為國家犧牲,遲早日本兵要進租界,當鬼子進租界的時候就是我們為國家犧牲的時候……

然而,謝晉元沒能等到那個時候,1941年4月24日晨5時許,孤軍營官兵列隊早操點名時,發覺士兵二連下士郝鼎誠、四連下士張文清、尤耀亮,上等兵張國順等4名遲遲不出現,謝晉元前往營房訓斥時被早受汪精衛政權誘騙的郝鼎誠突然用匕首刺向他的頭胸等部位,其餘3人也一擁而上,向謝團長左太陽穴及咽喉等致命處狂刺,謝晉元當場犧牲!前去營救的副官也受了重傷。

苦役

1941年12月28日,日軍佔領租界後突入孤軍營,將孤軍先後押到寶山、新龍華、南京等多個監獄,至此孤軍仍每天抽空由官長率領跑步和體操。為了瓦解孤軍的意志,日軍將孤軍長官和士兵分開,分散押往各地做苦役。最遠的36名官兵被押至巴巴新幾內亞,直到抗戰勝利,倖存的孤軍才得以返回祖國。

我們認識的排長楊養正最後被送到安徽蕪湖淮南煤礦做苦力,他告訴我們每轉移一次,四行孤軍就被分解一次,最後和他一起到淮南煤礦的只有30幾個人。在那裡,日本人強迫他們做苦工,從住地到煤礦,每天要走4、5里路,三個人被編成一組。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們確認日本人只有一挺輕機關槍9支步槍,經過仔細商定了對策。有一天,他們終於搶下了敵人的一挺輕機關槍和一支步槍,成功地逃脫回到重慶。

士兵王文川則隨著連長雷雄被押往安徽蕪湖裕西口為日軍後方抬煤。在煤場,王文川遇到一位安徽老鄉,1942年底在這位老鄉的掩護下,王文川單獨行動,獨自逃出,沿街要飯奔向陪都重慶,不久連長雷雄也成功逃脫日軍關押,歷盡千辛萬苦步行回到重慶。

中國不會亡

要說八百壯士真的對日軍有多大的殺傷,只有步槍機槍的423名中國軍人能殺傷多少有飛機大炮武裝到牙齒的鬼子兵?

然而,82年前的那四天,他們的故事傳遍世界,全球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人知道,在遙遠的中國上海,哪怕是打了兩個半月,輸了兩個半月的中國軍人依然在堅守閘北。蘇州河的南北兩岸,百姓和軍人,“寧願死,不退讓,寧願死,不投降”的歌聲此起彼伏,“中國不會亡”的聲音響徹雲霄。

楊養正爺爺生前曾多次對我們提起:我們生在那個時代,敵人來了,我們不去保家衛國,就對不起後人。我們的國家應該我們來負責。要是國家受了損失,我們就是罪人。這就是最好的愛國主義教材,有千千萬萬這樣的中國軍人在,中國絕不會亡!

《八佰》沒說的故事,我都說了。

82年過去,當年的八百壯士早已全部歸隊,其他的抗戰老兵也所剩無幾。

我想,不管《八佰》能否如期上映,記住他們,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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