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文化>

孫武《孫子兵法·兵勢篇》說:“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意思是說,大凡作戰,都是以正兵作正面交戰,而用奇兵去出奇制勝。

孫過庭《書譜》說:“初學分佈,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意思是說,初學分行佈局時,主要是求得字體平穩方正;掌握了平正的法則之後,重點就要追求形勢的險絕;如果熟練了險絕的筆法,又須重新講求平側欹正的規律。

(《書譜》局部)

我們學習篆刻,排出了課程表,從臨習漢印開始,其目的就是在於求“正”,後又以古璽破除平正,是為了追求險絕,但又不可只求險絕而無趣味,於是我們又臨習文人印,以期獲得相應的文人雅趣。這是學習進程的“以正合,以奇勝”;

其實,在篆刻作品中,但凡優秀的名家作品,也多是“以正合,以奇勝”的,比如吳昌碩的這方“園丁文墨”:

(吳昌碩和他的“園丁文墨”)

不用多說,吳昌碩與“園丁”相關的印,應當都是給北韓人閔泳翊所刻,“園丁”是閔泳翊的雅號,兩人私交甚篤,吳昌碩一生給閔泳翊刻印極多,這不過是其中極為普通的一方。

這是一方端端正正的印,中國印,但凡能與雅相連的篆刻,都是“正”的,都是基於端正安詳的,這是漢民族的審美基礎。如漢印,如唐楷,它們的美,最底層、最基礎的美,是端正之美,其他所附麗的美,都基於這一點。

(基於漢印章法的平正安詳之美)

但除了平平正正地分割印面空間這一條之外,剩下的,幾乎都是“奇”了。

首先是篆法,印面四字,“園”字用小篆,“墨”字用隸書,“文”“丁”二字用大篆(“丁”用簡帛文字字形,“文”用甲骨文字形)。在端正的印面上,不是用漢繆篆最能體現端正詳和之美的“雅正”嗎?但吳昌碩一個都沒有用繆篆,全部用了繆篆以外的篆法,這是求“奇”。

用這樣的篆法也罷,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是不是就可以了呢?不是,我們看,“丁”字中豎偏右,偏偏全字重心偏左,加上“園”字疊加過來的重量,右側兩字向左微傾;左上的“文”字,左腳與下面的“墨”字相接,是承重點,再加上右腳懸空,所以“文”字向右傾斜,墨字上面的“黑”部左側第二點(為什麼是第二個點?)與下面的“土”的中豎相接(又為什麼相接),也導致“墨”字重心向右傾斜,所以右側兩字態勢皆有向右傾倒之態勢,這實際上與右側傾斜的“丁”字形成左右團聚之力,這當然也是求“奇”。

(左右一組咬合的“勢”)

當然,這些“奇”都被化解了,“園”字粘邊,“文”字接邊,“墨”字底部粘邊,這些不穩定(奇),全部被化解了。因此,這些“奇”,雖屢現印中,卻絲毫不覺“怪”。

其實,這些“奇”,正是這方印左右團聚的重要手段之一,因為印中文字只有上下聯絡,印中四字,左右兩列文字,能夠團聚一氣,一是靠的這聯成一氣的傾倒之勢,再有一點,靠的就是文字疏密的對角呼應。如圖:

(基於疏密而成的對角呼應)

當然,除了促進團聚之外,這種對角呼應也形成了這方印疏密交錯的節奏,也是這方印的審美主旋律,同時也是這方印求“奇”的處理手段之一。

求“奇”的手段還有:

1、“丁”的突現塊面。在這方印中,“丁”字是極疏的一個字,為了既保持“丁”字處的“疏”,又匹配其他三字的份量,吳昌碩把這個字的頭部做成了“塊面”,形成了這方印的“印眼”,就是視覺攢集點。

我們說過,這種手法,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的處理手法,是“正”中求“奇”的一種手法。當然,還有——

(塊面與殘破)

2、殘破。這方印的印邊,明顯的殘破有三處,全部依託字形著手。前面一篇文章我們說了,殘破的主要作用在於“化實為虛”,在這方印中,“園”“墨”兩字是實處,為了使“實”處不顯滯塞,吳昌碩把右上“園”字右側作了殘破,把左下“墨”字左側也作了殘破。這兩處殘破是呼應的,完全基於全印的對角呼應格局。

“文”字處也有微微殘破,它的殘破不是為了破實,是為了給“文”字透出更多的空氣,好與對角的“丁”字處大片空地達成呼應。

三處殘破,各有其理。當然,這也是求“奇”,都算是創造歷史的非常規手段(吳昌碩之前,是沒有人以殘破為創作手段的)。

吳昌碩支持“以正合”的創作思想,他說“摹擬漢印者,宜先從平實一路入手,庶無流弊矣”(俊卿之印邊款);也深知其中之難,他說“漢印中平實一派,未易著手,今拭擬之”(葛昌楹印邊款),“書徵先生鑑家屬擬漢印之精鑄者,平實一路,最易板滯……”(當湖葛楹書徵邊款),但他又在創作作品過程中屢屢求“奇”,這才是真正的“大家氣象”,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吳昌碩的影響力才是空前的。

(吳昌碩的影響力)

我們要向吳昌碩學習,通過臨摹漢印,我們達成匠人般的純熟刀功以及純熟的繆篆結篆能力,這是“以正合”,積極鑽研文字,增進文學、繪畫、雕塑等其他相關學識,積極體驗生活,求得審美變化,這是“以奇勝”。

5
最新評論
  • 民間故事:書生被無賴欺負,想要上吊自盡,白狐:我送你一本奇書
  • 民間故事,魂魄離體奇遇